真与情 诗与人的五味 ——评杨有年《走出鬼谷》散文卷《铺满野花的大地》
人人都可以写散文,但写出优秀的散文着实不易。文坛素有“散文易学而难工”的感叹。
散文是“真”与“情”、“诗”与“人”的艺术。所谓“真”,即真事、真人、真情;所谓“情”,即真情、深情、浓情。散文亦是“诗”与“人”的艺术,无诗,散文便失却了美、厚、醇的韵味;无人,散文便少了气质与风骨。杨有年的散文,便蕴含了这些散文的核心元素。
《走出鬼谷》是杨有年73岁时,对自己创作文学作品的一次编纂与总结。这部作品集,是岁月在其如霜白发上的积淀,是文字在陇中大地上的诗化与情味的凝结。
《走出鬼谷》分为散文、短篇小说、中篇小说三卷。其中,散文卷共收录七十篇散文。这七十篇散文,以写景、记物、怀人为主。写景,描绘的是陇中大地与天空之景——大山、村庄、小路、云雾、明月、水窖;记物,记录的是陇中大地上的动植物——毛驴、狐、猫、蕨菜、梨花、榆树、沙棘、白刺、丹满花;怀人之作,则写的是那些已故去的人,坟中父亲的音容与风骨跃然纸上,还有以平常视角写出的卖线人、桥畔老人、边缘人……写亲人之情,或相遇之人,或深情,或幽情,深情者令人涕泪,幽情者使人怅然。
真实的物象,在匠心中流露出真意;真实的人物,在文字中形影如刻;真实的性情,在文字中坦荡而出。一切真,通过诗的过滤,将淡淡的幽情、厚重的深情、热烈的爱情,浸润在所见、所爱的事物上,将自己的追求、性情写到了陇中的山川地域与麦田上。山娃长成山人,山人有着诗眼与诗心。
于是,杨有年的散文便呈现出了独特的形貌:俯首低眉之间,可见一草一花的温度;仰首而望之间,可见故乡历尽劫难的圆月;横眼看过,说着陇中的诗人;思绪乱飞之际,是人生梦想的成长史;借物喻人,平凡中见伟大;借物道事,说不尽历史的沧桑;在底层人的身上,写着平凡中的高贵与真实;在回忆逝者的波涛中,滴着血的温度。
这些可圈可点的文字,给读者带来了不小的惊喜。
在众多散文中,我尤爱那些描绘故乡山川纹路的文字,生动活泼,简洁有力,诗与情如酒一般注入文字。文字过滤而出,化为山泉,汩汩流淌。
这些文字,大多是诗,是平凡、干净而朴素的诗。这些诗化的文字,是诗人、农村与文景合一的诗心吟唱。这些散文,不讴歌苦难,不伪化现实,只是以平常之心赞美生存土地上的一切。因为有情有爱,人与大地和大地上有缘的景物都融为一体。
明月,是中国文化的意象,是诗的意象,也是故乡的意象。写月,亦是杨有年所擅长:《西部人家》中的明月,慈母般关怀着山村的一切,这月洁净而无尘;《望月》一文中的月,是皓月、半月、残月、偏圆月的特定印记,而《高原月出》,则是游子归来“月是故乡明”的诗画与深情注解;《月夜梨花》中的月又是什么呢?是真与幻、景与境、人与物的结合,也是古意“梨花院落溶溶月”的调子。
总体而言,杨有年的散文写的是小散文,篇幅虽小却见美、见思、求味,画面感强,专题描述,主旨明确,活用动词,诗化语言,地域特色鲜明,文心平静,裁剪有意。
扎根陇中、文化陇中、人化陇中、情在陇中,有此四力,杨有年的散文写出了陇中的形与情,也写出了真与爱。
《陇中这地方》是作者的一篇大散文,分层理序,小中见大,由物到人,由人到事,写出了陇中的形势与气味。这篇散文是优美的简笔画卷,画卷中散发着陇中大地浓浓的麦草气息,还有陇中小路上走过的人与动物的气息。
“散文是无拘无束的水,它流淌到哪里,就到哪里。”杨有年的散文,是陇中山川上的水,流到哪里就写到哪里。有了水,黄土高原便有了绿意。
当然,杨有年的散文也有一些不足,比如有些散文可以写得再深一些,情再浓一些;个别散文出现了空洞和象征意味过重的问题,结构也有疏漏之处;少量散文显得太过草率;同类题材有概念化倾向。但总体而言,瑕不掩瑜。
人是时代的人,人的文字脱不开时代。杨有年的散文有着深深的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印记。也许,人生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些童年的美好和成年大痛大悲的经历,因为人的情爱都留在了那深刻、苦涩、复苏的岁月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