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白文科

麦田的浓绿黯淡了季节，树荫下的歌声依然嘹亮。在山谷、村庄、洮河两岸，布谷鸟立于浓绿树冠或掠过庄稼地，不断“嘎勾—嘎嘎嘎勾！”地鸣叫，浑厚悠长。

洮河上游岷县人称之为“巴勾虫儿”，因其鸣叫时总要勾头，似用尽全力催促农事。相传蜀帝杜宇死后化为此鸟，春来啼唤“布谷！快快快布谷！”直至啼血染红杜鹃花。

每年五月，洮河上游海拔2500米以上的山谷中，杜鹃花如期绽放，从山脚向石山顶峰蔓延，直至大树难存之地，代代不息。岷县地处秦岭与岷山交汇处，群山巍峨，湿寒气候，正是高山杜鹃的理想家园。

端午前后，我常去马烨仓、野人沟等地探访这些花之隐者。在朝阳金光里相聚，于落日余晖中道别。大自然的粉红与雪白终结花季，人间的赞叹与留恋挽留光阴。

我常端详杜鹃：黝黑遒劲的枝干刻满风霜；肥厚椭圆的叶片泛着油绿，透出坚韧；轻薄如绢的花瓣流淌着生命脉络，微卷的边缘如精致花边。每朵花都如害羞少女，颔首间带着高海拔的倔强与冷艳。

最惊叹悬崖上的杜鹃，或孤芳自赏，或相依相偎。凛冽寒风与山间贫瘠，未能阻挡其脚步，消磨其执着。它以弱小身躯诠释生命的顽强不屈，远离尘嚣，迎风摇曳，浓烈似火，温柔如霞，张扬着生命力量。

我钟爱这瑰丽的高山杜鹃！它独忍寂寞，如火焰跳跃山间，风韵流转却不争群芳。一簇簇立于峭壁，依于幽谷，漫山遍野如火绽放。云开月明时，可闻花开芬芳，可听水流声响、大山呼吸。

忆及唐诗“杜鹃花与鸟，怨艳两何赊。疑是口中血，滴成枝上花。”枝头杜鹃，交织如彩练当空，似朝霞满天，灿烂花季演绎时光神韵。

那漫山遍野的杜鹃！流淌太阳血液，蕴含山泉灵魂，镌刻春雨印痕。“杜鹃啼血”的传说，饱含季节激情、光阴浓烈与晶莹心事，宛如寻梦少年，背负渐远彩云，走进大山脉络。